《守望先锋联赛》的诞生

说起电竞,「老一辈人」张口出来的肯定都是 CS、魔兽争霸、星际争霸这三个游戏,wNv 在「国图」 Dust2 上拿下第一个世界冠军、韩国人凭借星际争霸奠定了「电竞之国」的身份、Sky 在魔兽争霸上的表现为当时的「电子海洛因」正名。在这个时期,暴雪几乎就等于电竞,那时的 DotA 就只是魔兽争霸上的一张自定义地图而已。2009 年,Riot Games 开发的 MOBA 游戏《英雄联盟》上线,2011 年,英雄联盟世界锦标赛公布;2010 年因为 DotA 系列地图的大火且和暴雪没谈拢,IceFrog 离开暴雪被 Valve 招之麾下开发《Dota 2》,2011 年首次对公众开放,同年,Dota 2 国际锦标赛公布。与之对应暴雪《星际争霸 2》上线后的不温不火,硬核的 RTS 游戏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很快暴雪推出了卡牌游戏《炉石传说》,次年因为 MOBA 类的大火,暴雪全明星大乱斗 MOBA 游戏《风暴英雄》紧跟着上线,但这一切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暴雪在电竞世界被落的越来越远,直到 2016 年 5 月,MOBA-FPS 游戏《守望先锋》正式上线。

《守望先锋》上线后,各种赛事层出不穷:OWPS(Overwatch Premier Series)、APEX(Pan Asia Pacific Super Championship)、ESL(ESL Overwatch Atlantic Showdown)等等,各种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对于暴雪来说,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电竞模式重新找回自己在电竞世界的地位,《守望先锋》则是一个好的载体。时间来到了 2016 年暴雪嘉年华,在嘉年华上暴雪公布了自己的《守望先锋联赛》计划。

守望先锋联赛公布 https://www.zhihu.com/video/1057697437921095680

这个视频大致介绍了《守望先锋联赛》的结构:凭借暴雪在电子竞技上的多年经验,加上吸收了传统体育联赛的优势,设计出了一个面向全球玩家的电子竞技联赛。战队将会以城市为单位组织,同时还有可能在各自城市的主场战斗。战队所有者获得的将是固定席位,选手也将会有包含福利和津贴的标准合同,在赛季开始前将会进行选拔赛,战队所有者将会在选拔赛中寻找自己看好的选手,比赛开打后官方也会准备大量的比赛内容供观众观看。当时负责守望先锋电竞的 Nate Nanzer 说:对于暴雪而言,他们基于三个核心来打造整个联盟:ConsistencyStabilityAccessibility,具体表现在:

  1. 永久席位:虽然在足球联赛中的升降级非常刺激,但对于一个新生的体育联盟而言,跟重要的是投资者信心,这会给联盟带来不稳定性,因此加入联赛的席位都将是永久席位,这可以让队伍投资者着眼未来,同时也能为赞助商、战队选手带来信心。
  2. 以城市为基础创建战队:在这点上,暴雪在传统体育运动中得到了很多启发,很多人在传统体育上都是因为喜欢上了某一位选手进而开始支持某支队伍,但对于不是很了解电子竞技的人而已,一支代表自己家乡的队伍会天然的让人有支持的欲望,这也是当今电子竞技世界不存在的模式。
  3. 稳定的收益和联盟生态:以城市为基础建设队伍并不会影响到《守望先锋联赛》的全球化定位,暴雪承诺为联赛提供七位数的奖池,但他们并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聚焦在短期的比赛奖金上,而是把眼光放在更为长远的联盟生态中,「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稳定并不是能拿到多少奖金,而是一份合同,这更符合我们的做法」。
  4. 清晰的成长路径:暴雪会确保任何一名玩家不论是想要成为职业选手还是电竞专业人士,都有一条清晰可执行的道路可走,这在之前的电竞领域是空白。

以上 3 个基本核心奠定了《守望先锋联赛》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设计模式,并且由游戏开发商深度介入运营,着眼更长期和更健康的联盟模式。

这次暴雪嘉年华中有一些特别的来宾: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董事长兼 CEO Robert Kraft、爱国者队主席 Robert Kraft、丹佛掘金队和洛杉矶公羊队所有者 Stan Kroenke 和儿子 Josh、金州勇士队所有者 Joe Lacob 和 Peter Guber、密尔沃基雄鹿队所有者 Wesley Edens,Tesla CEO Elon Musk 甚至也来了。其中 Kraft 父子最值得一提,Kraft 家族非常喜欢在新的领域尝试,不论市场情况如何他们都想成为最先尝鲜的人,当然电竞也不例外。他们看了很多队伍,要么是在寻求出售要么在拉投资「当聊到电竞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穿着队服跑来跟你说,他们如何竞技、如何赢得比赛、他们在哪些项目中组建了队伍,但缺乏长期的商业规划,看起来就像是在赚快钱」,但他们听到《守望先锋联赛》的计划后发现,这可能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他们相信这是一个基于城市的全球性机遇,过去的电子竞技更加线上和虚拟化,但他们认为本地化能够激发出人们更多的热情。正因为这种理念的一致,Kraft 家族也是《守望先锋联赛》中第一个合作伙伴,也因为这个重量级的合作伙伴,后续的席位售卖变得更加顺利,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Nate Nanzer 在北美、中国、韩国等地区为各种潜在的投资者推销暴雪的大计划,转眼好几个月过去了,大家对暴雪嘉年华后得不到一丁点关于联赛的消息很失望,Nate Nanzer 表示不要着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很快 Ben Fischer 写了一篇著名的文章,其中提到了「在较小的城市一个席位可能的价格在 200W~500W 美元,在一些类似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一个席位可能会需要 3000W 美元。」Delaware North 的 CMO Todd Merry 认为这个价格太扯了,而且他觉得应该由市场定价而不是暴雪定价。对于这个价格,Nate Nanzer 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提一下 3000W 买了个啥了。在 2016 年的暴雪嘉年华中提到《守望先锋联赛》的设计模式参考了传统体育,尤其是 NBA,NFL 等联盟制度。那 NBA 的运营机制都有哪些?

联盟准入制度:新球队加入必须支付一笔巨额的入会费,同时还需要得到联盟的批准。不仅如此,联盟还会要求球队有足够持续的资本投入,硬件条件要能够满足比赛和训练要求,同时要遵守联盟内的各种规则。更重要的一点:绝大多数城市只有一只球队,所以如果自己想要选择的城市已经有球队了,那大概率不太能进去,另外当已有球队想要更换地址的时候也会很困难,需要联盟允许。用 NFL 举例,微软创始人、NFL 西雅图海鹰的老板 Paul Allen 去世后,遵从他的心愿将会出售该队伍的特许经营权,预计价格会到 26 亿美元,创下北美特许经营交易记录。

联盟整体营销和球队区域营销:NBA 联盟以一个整体与其他商业机构合作,这样在谈判过程中可以取得更高的话语权,营销得到的收益将会按照一定比例分配给各个球队,这样不至于球队之间的差距过大。2015 年腾讯以 5 亿美金的价格买断了未来 5 年 NBA 的网络独家直播权。2016 年 NBA 与 ESPN、TNT 签下了 9 年 240 亿美金的电视直播协议。这都是 NBA 联盟作为整体出面得到的更高收益,而作为球队本身,可以与自己所在城市的商业机构进行商业合作和赞助谈判。

收入:总体分为联盟和球队两个部分,联盟收入包含各种比赛门票(常规赛、季后赛…)、广播电视直播权、赞助商、衍生品(玩具、周边、食品…)、吉祥物收益、全明星赛等各种表演和特别赛、特许商品等。球队收益包含:门票收入(按比例上缴联盟)、场内广告、球衣广告、纪念品收入等。联盟会将整体收入按比例平均分给各个球队。

选秀:准备进入 NBA 的球员将会被按水平高低排序,当赛季结束由排名靠后的球队优先挑人,这样不至于让一个球队的实力滚雪球般变弱变变强。

工资制度:NBA 球员薪水有上限和下限,这个叫「工资帽」制度。如果球队的工资上限突破了联盟允许的上限,那球队的很多活动都会被限制,如果低于下限,省下来的钱会被其他球队分走。当然这个上下限和联盟的收入捆绑,因此也是动态改变的,上面提到的转播权以更大价格卖出,那么球员合同到期后大家就会重新聊工资。通过这个策略把球队、球员和联盟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也能在联盟这一层面控制贫富差距。当然对于球员来说工资只是收入一部分而已,还有更多的广告、代言等等收入。

上面这些就是 NBA 联盟下主要的运营逻辑,而《守望先锋联赛》的核心运营模式也几乎来自 NBA 的规则,Nate Nanzer 说这会让联盟成员更加关注长远发展,而非赚快钱。摩根斯坦利放出一份分析报告,报告指出「守望先锋联赛将会变成一个年收益至少一亿美金的大联盟」,但很快很多战队老板和媒体表示「这简直是扯淡」。

摩根斯坦利报告

2017 年 5 月 10 日,暴雪官宣成立守望先锋电竞部门,专注守望先锋相关的电子竞赛。值得一提的是其他项目的电竞依然由旧的电竞部门负责,但《守望先锋》却成立了独立的部门负责,这被认为是暴雪下决心为《守望先锋》打造一个真正的职业联赛体系,对这个游戏寄予厚望。不过 Jacob Wolf 在 ESPN 发布了一篇著名文章(大家常说的 2000W 入场费就是来自这里了)指出暴雪只找传统体育大佬,根本看不上电竞战队,把入场费订到一个传统电竞队伍根本无法承受的价格上,相比同期的 NALCS 也才 1000W 左右,很多队伍觉得自己也进不了 OWL 留着守望先锋的分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北美战队纷纷指责暴雪不懂行业并开始解散,Rogue 的 CEO 在 Twitter 上直接喷「暴雪脑子有病」,当然暴雪也不会干坐着,很快发布了一篇不痛不痒的声明表示自己并没有排斥传统电竞队伍。

2017 年 5 月 23 日,欧美地区「Overwatch Contenders 」官宣,同时把欧美地区所有非官方的线下比赛全部停掉或合并到 OC 中,同时非常重要的是暴雪说到 2018 年会把「Overwatch Open Division」和「Overwatch Contenders」覆盖到全部地区,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给国内风生水起的 OWPS、APEX 判了死缓,这些比赛被取消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紧接着暴雪搞了一次选手普查,全球范围内的顶尖选手都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需要各位玩家提供自己的游戏经验以及偏好,这些资料被汇总之后送往各个战队的手中,以供挑选选手。完成了这些后,7 月份,暴雪公布了最开始的 7 支队伍,分别来自:波士顿崛起队(老板是上面提到的 Kraft 家族,拥有 NFL 队伍)、首尔王朝(老板 Kevin Chou,手游公司 Kabam 的创始人,退出后专注电竞)、上海龙(老板是网易)、洛杉矶英勇(老板 Noah Winston,投资人来自狮门影业和 NBA 灰熊老板)、佛罗里达狂欢(老板是被迈阿密热火队收购的 Misfits)、旧金山震动(来自 NRG,被各大体育明星投资的公司(奥尼尔))、纽约九霄天擎(老板是 Fred Wilpon,纽约著名政府工程地产商、纽约大都会队所有者),可以看得出因为入场门槛之高,这些队伍的投资者大部分都是传统体育的老板,暴雪之前的声明也确实只说了些场面话。7 月末,官宣了合同和薪水的细则,其中提到了几个重要的事项:1)签约窗口期是 8~10 月;2)所有的选手合同至少一年;3)最低工资为 5W 美元,同时需要提供保险和退休金;4)队伍在比赛中获得的奖金的至少 50% 需要分给选手;5)住宿和训练设施需要满足联盟要求。很快,第二批队伍官宣:伦敦喷火战斗机(知名电竞俱乐部 C9)、洛杉矶角斗士(体育产业大亨克伦克,阿森纳拥有者)、达拉斯燃料(Envyus,起家自使命召唤的俱乐部)。8 月底时,暴雪宣布所有的队伍都需要成立独立的商业公司,打造新的专属《守望先锋联赛》的品牌,同时这些队伍只能打《守望先锋联赛》。9 月,最后两支队伍官宣:休斯顿神枪手(母队 Optic,使命召唤起家)、费城融合(网络运营商公司 Comcast Spectacor,NBA 费城 76 人队的拥有者)。

至此,所有队伍官宣完毕。2017 年嘉年华,Nate Nanzer 在舞台上宣讲了创始赛季的比赛信息:1)每周比赛 4 天,周三到周日,每天比赛 3 场,每天的时间都被精心设计尽可能照顾到全球观众;2)比赛积分制,一共 4 个阶段,每个阶段 5 周,同时每个阶段有 12.5W 美元的奖金;3)联赛 1 月 10 号开打,6 月 16 号结束;4)季后赛 7 月 11 号开始。最重要的,游戏为《守望先锋联赛》进行了大量观赏性方面的优化:1)队服和主题用户界面;2)回放、慢放、快放和不同角度的观看视角;3)游戏俯视图;4)数据系统。同时为了让《守望先锋联赛》的社区感更强,他们推出了联赛网站和 APP,不仅如此,还可以在联赛商店买到每一支自己所支持的队伍队服。

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赞助宣布:首个赞助由惠普和英特尔拿下,他们将赞助守望先锋联赛的所有设备,而且都是多年的协议。之后则是丰田,联盟将与丰田一起打造更多的幕后内容。T-Mobile 则是独家官方无线网络供应商,除此之外 T-Mobile 还将独家冠名常规赛 MVP 和总决赛 MVP,Sour Patch Kids 负责发糖(误…)。最受关注的流媒体独家分销赞助则被 Twitch 拿下(当然,这个「全球」「独家」不包括中国),据爆料 Twitch 签下的合同是 2 年 9000W 美元,这是电子竞技历史上最大的独家分销合同。

至此,耗尽多人心血的《守望先锋联赛》正式创立。


1 月初联赛开打,据 Twitch 的数据,开幕首日直播观众人数达到平均每分钟 40.8 万人,开幕周共有超过 1000 万人通过 Twitch、MLG、战旗直播、网易 CC 和熊猫直播收看比赛,在首日的达拉斯燃料队与首尔王朝队的比赛中,同时在线观众峰值达到了 43.7 万人。在此之前各个队伍的老板希望常规赛观众能有 3W~4W 人,季后赛能有 7W~10W 人的预期被远远超越,洛杉矶竞技场的门票也早早就销售一空。创始赛季总决赛每分钟关注则达到了 86W 人,尼尔森的电竞总监 Nicole Pike 表示:守望先锋联赛在所有人都流口水的 18~34 岁人群中(18-34 岁的观众大约占 45%)表现出了惊人的吸引力……

在创始赛季结束后,除了 0-40 的上海龙不够成功外,整体联赛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成功。也正因如此,在接下来的第二赛季中,成都(虎牙)、杭州(哔哩哔哩)、广州(能兴集团)三座中国城市加入,相信上海龙应该能拿首胜了!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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