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纷飞的花雨
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
——《春泥》 填词:伊能静
在魏森霍夫实验之后,正式进入个案研究的作者首先选择了H.哈林的加考农庄(Garkau Farm)。这一选择我猜并不只是基于时间顺序的考虑,加考农庄的建成时间在魏森霍夫之前。分歧在规划初期便显现,哈林与密斯的不同诉求和倾向导致了分裂,而坚持新建筑方向的魏森霍夫落选者中(哈林是主动退出的),哈林是国际式对立阵营中承上启下的一环。
文章的开始,延续了上一章对简化的现代主义历史的批判,引出了哈林最为重要的思想:
功能之形式。(Funktionale Form)
"形式追随功能",这一由L·沙利文(Louis Sullivan)在芝加哥杜撰的格言在现代主义运动的文献中回响,在很多地方"功能主义"甚至变成了现代主义的同义词。虽然很多建筑师对此空口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然而很少有人真正地自始至终追随它。看看他们的建筑,"形式追随几何","形式追随结构",或者"形式追随装配"(例如格罗皮乌斯的魏森霍夫住宅)可能是更恰当的名称。出于对灵活性、理性设计和通用类型的兴趣,密斯甚至主动避免了对功能的直接响应。 ... 在那些想要认真推进功能主义主张的人当中,H·哈林可能是最坚定和最清晰的,他还有意识地想摆脱"几何"的和理性的设计服序的束缚,那是从古典传统中传承下来的东西。 ——P47
一战结束后的1920年代,哈林移居柏林,与密斯共用办公室。这一阶段,我们看到他逐渐摆脱了遗留在身上最后的古典样式记忆,在设计中不断尝试一些平面上的曲线操作,回应功能、流线和场地,但一直没有建成项目出现。
直到1922-1925年,位于德国北部吕贝克(Lübeck)附近的一组农庄建筑,成为他几乎唯一的代表作。建成那年,哈林43岁。
关于这两座建筑的详细说明请参考书中的叙述和这篇文章。
有哪些建筑看上去让你觉得很吃惊?人们可能认为这是"好的实践",但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看它过于夸张了,超出了实际需要而进人了游戏的范畴。哈林探索的不止是实际的有效性和理性过程:他的兴趣更多在于通过考察建筑的本质来找到一种可识别性。他的观点要求风格从环境中成长出来,而不是用预先的概念强加上去。正是他由内而外,从原则到形式的做法赋予了加考农庄崭新的形象。——P52
实际上作者在书中也表达了对哈林某些具体操作和解释的质疑,我甚至认为哈林的部分立面操作是材料形式主义的游戏,你很难解释一些奇怪的凸砖形式和位置。但这其实根本不重要,问题不是"为什么?",理性和功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哈林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实际效用, ... 而是功能和表达之间的关系。 哈林对个人表达没有兴趣:事实上他明确反对它作为建筑师的目标。 ... "我们努力使我们对功能的态度和对语汇的需求不冲突,而使其并存。我们努力将自己关于语汇的想法与生活、创造、运动和自然相联系;因为我们在创造功能形式的过程中顺应了自然的轨迹" ——P56
如果我们误把哈林当做表现主义建筑师,认为他在作出某种个人表达,那么在他那里,似乎个人准则高于时代准则。但这只是一种表象,因为我们将标准化和效率作为了当时的时代准则。当我们观察哈林的写作,他不断地讨论着新时代应有的准则,有机的准则,欧几里得几何之后的准则。他呼唤一种新的形式生成方法来对应时代,而不是继续回到历史的抽象中获得新材料对几何形式的重写。特征化是哈林认为的时代准则,它是个人的,而不是群体的。要我说,是哈林太超前了。
在这个意义上,哈林或许是最激进的那一类现代主义建筑师,他要求的"新建筑"和"新精神",不仅摒弃了古典主义的装饰,甚至摒弃了完形几何的形式,构图,比例(柯布,密斯依然延续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历史虚无主义者,他长期教学,并且从他有限的演讲和文章中(那德国人般的深奥哲学表达我几乎看不懂但仅从有限可以看懂的部分里清晰可见的是)我们看到,他多次讨论形式、风格生成中几何学和文化的影响,反复提及了埃及、希腊和罗马人建造中的形式选择与其意识形态的关系。讨论矩形,圆形,穹顶与希腊,罗马,拜占庭的关系。他清晰的意识到,几何学是一种意识形态。于是进一步,他认为结构形式的选择必须考虑到所处时代的文化与技术环境,而他认为,只有有机建筑才是新时代应该发展的新建筑,那是对建筑本质更为贴近的表达。(好吧我承认我没看懂那几段最后几句我在胡说)
作者试图追溯历史,寻找哈林对于建筑局部独特性表达的来源。他讨论了建筑叙事功能的条件和局限,并在人类学中展开,阐述了建筑的文化载体功能。
当然建筑可以有可解读的象征特性,甚至可以是其自身的象征,但其中也有人居住,通过使用获得意义,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理解它们,不只是通过外部的观察,而是里里外外不断的穿越。 ... 建筑的布局显示了社会习俗: ... 你在哪里常常表明你是谁,你和他人是什么关系。(举例如办公室或法院) ... 建筑要起作用,在人们的观念和他们所居留的空间之间必须是共谋关系. ... 当人们向孩子们解释事物的秩序时,他成为现成的可见范例。 ... 在现代工业化社会建筑失去了很多这种功能,同时它也被其他力量所取代。现在有如此一长串的专家和官僚介入定居者和他们的居所中,以至于大多数人在我们的境遇中没有发言权,感到无力去改变。哈林反对"几何性"统治建筑的论战,以及他所呼唤的向让事物发现其自身形状的回归,在这项任务被建筑的学院传统接管之前,似乎是建立在对建筑如何建造的直觉理解基础之上。他反对几何与比例体系的激烈演说并不仅仅针对同时代人——像格罗皮乌斯在魏森霍夫那样准备让结构来接管,或者像柯布西耶相信比例体系的魔力——还针对追溯到迪朗(Durand)的整个理性主义传统,他的贫乏分类与通用类型。哈林所呼唤的引起共鸣的建筑,本质上是对建筑重新联系生活的呼吁,与H·梅耶在包豪斯的建筑宣言中提出的声名狼藉的系统量度程序与分析手段相比,这无疑是更加广泛合理的功能主义概念。 ——P57-58
若我滥用埃森曼的说法,加考农庄牛舍或许可以划分为"伟大建筑"(great buildings),它充分表达了哈林早期的"功能性设计"思想。加考牛舍之于哈林,就像萨伏伊别墅之于第一时期的柯布。如果它甚至表达了某种范式(paradigm)转变(前提是人们承认哈林给出了新的范式,或许在艾森曼那里他根本不承认哈林有某种几何),那么加考农庄牛舍就是一座"经典建筑"(canonial buildings)。并且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它毫无疑问具有边缘性和异端性(heresy)。
哈林在建筑史中混得并不成功,但这不是他影响力的全部。现代主义抬头时,他是环社的秘书长,之后持续办学写作尝试实践。他并不是处在现代主义的边缘,而是身处其中探索与挣扎。论办学的影响力他弱于格罗皮乌斯,论作品的影响力他不及密斯和柯布。而这一切都出于他的个人选择,他似乎对现代主义的白盒子,玻璃盒子毫无兴趣。并且这种选择是被接受和尊敬的,在他身后也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奖项(Hugo–Häring–Preis)。他的作品和写作影响激励了许多更为出色的后辈,并且会继续影响更多的人。(这个名单里有一长串名字,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夏隆(Hans Scharoun)和贝尼施(Günter Behnisch))
哈林的选择摆明了对形成标准化和通用类型无益,他对此也毫无兴趣。这种与效率的不相容让他注定徘徊在主流之外。加考农庄是他第一次用新方法实现的建筑,其成果是惊人且鼓舞人心的,但遗憾的是这几乎是他事业的巅峰。之后我们只能在其他建筑师那里寻找他建筑思想的更多物化表达。
后记:
这篇文章前后又写了2个多月,中间事情繁杂,终于跨年完成。希望今年可以更加勤奋的更新。
这次文字篇幅较大,是因为将两篇文章合为了一篇,后面会单写一篇哈林的人物小传,到时候两篇文章的编排都会有所调整,各位看官2018见~新年快乐~
延展阅读:
DerZug Vol3:Hugo Häring:面向场地与功能特征的有机建筑
Katalog: Hugo Haering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司空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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